第二节
那时,潘又廷正沿着石子坡下的小径东山寻夫,猛听坡上呼呼啦啦的石子向下滚落,还以为是山崩了,不由得身子向前急滚,但听得“啪”一声,身子还是被石块砸着盖住了半个身体,大骇道:“这如何是好?老爷子他要是不见了我,要着急的!”又暗暗庆幸自己尚有半条留在这里,道:“此刻是走不了了,不如在这里将养些精神。若是明儿能动了,也好再去寻他!”突然,眼前一道亮光闪过,自己周围竟落得到处都是可怕的腐骨子。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是逃不脱的,但仍是强忍着疼痛,猛地一个用力,身体就一分为二。他望着石头下的那段自己周身散着微弱的荧光,吐着口水,道:“兄弟,莫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,贪生怕死,我知你此刻定也是生不如死,痛不欲生。可是,你也清楚,就算我冲进去,也是于事无补,徒忝衰命,咱们两个就都没了。”
他自言自语,却忘了自己**是一层厚厚的尘埃,须臾就身困体乏,失去了知觉。邓窦典知是自己逞强好胜,偏不巧把那些腐骨子甩向了潘又廷,心中过意不去,又见微启元细心照料,且神色渐为红润,道:“那你俩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些,我去前面看看该走哪个方向好?”
蒋染道:“我也去!”
邓窦典笑道:“行啊!不过再出什么叉子,我可不能白搭了命救你了!”
微启元道:“你俩周围看看也好,他也该差不多好了!蒋染,跟着你邓大哥,不要乱跑了!”
行了几步,又转过一处山头,却闻得前方水声朗朗,寒气逼人,蒋染急追了上去,道:“瀑布?”邓窦典走了上来,见几条玉龙倒垂,烟霞片片,又见下面水波跌宕,不见尽头,道:“怎么过去?”蒋染道:“若是我再长大些,翅膀长开了,就能轻而易举地带你过去了!”邓窦典道:“能有这么容易,你也就不用在这里东奔西走,摸不着门路!”突然,蒋染喊道:“你看水流上头飘过来的是什么?”邓窦典见水面波翻如岭,浪滚似山,隐约似是一只老鼠在那里滚打,喜上眉梢,道:“真是喜事连连,好运不断!”就摆着尾巴,如一位饿坏了肚子的孩子坐等妈妈的手擀面。
蒋染内心焦急,在岸边踱来踱去,见那只老鼠跌跌撞撞来到自己跟前,突然灰影一闪,“砰”的一声撞击,就落在岸边的不远处。他走了上去,道:“你在那水里做什么?没事吧!”那只老鼠道:“你是谁?”蒋染微有羞涩,摸着脑袋,道:“你瞧我,我是蒋染,这是我的二哥——邓窦典,你呢?”
那只老鼠见眼前立着一条黄白相间的小蛇,吓得寒毛倒竖,迭着腿,直往后退,道:“我是袁世宏,在这里洗个澡。”
邓窦典道:“洗澡?从那头洗到这头!”
蒋染道:“没事的,他是不会害你的。”
邓窦典笑道:“这是我的小兄弟,迷了路,帮他问个路,好让他离开了这里!”
袁世宏讪笑道:“是这样?”眼神里满是敌意,倒是不大相信。
微启元道:“是哪样?”蒋染回头见微启元赶了上来,道:“大哥,这是袁世宏,刚认识的兄弟!”微启元见他浑身是水淋淋的,宛如一只落水狗,道:“你这个兄弟是怎么回事?”邓窦典道:“游泳啦!”袁世宏看了看微启元,又望了望邓窦典,暗思:邓窦典既能同他们称兄道弟,概也是为了走离了这里,放下了前嫌,道:“刚才也不是单单为了游泳,其实我是因为拿了别人的一点东西,他们就不依不饶,追的我死去活来,没办法,我只好藏在水里,躲了些日子。”
蒋染道:“那你害怕什么?”
袁世宏道:“我害怕?”转身对蒋染道:“蒋兄弟,方才邓大哥说你迷了路,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,但你晓得过了这条河,上了那个山头,是什么?”
蒋染道:“通往外面的门洞?真的吗?”
袁世宏道:“真的!”
微启元道:“介绍下,这是李晟功,也是一路走来的!”
蒋染见他后面是潘又廷,满面红光,道:“潘兄弟也来了。”
潘又廷道:“我们祖辈都在这里生活,是不能离开这里的,如同鱼离不开水。因为我,耽搁了你们不少日子,想着甚是过意不去,所以我想借着自己的感受力,路上给你们找些水源,食物,也算是尽了一份力!”
邓窦典看了眼他,望了望袁世宏,心思:看来口福来了,都送上门来了,笑道:“这水怎么过去?就算我俩能游过去,他们呢?”微启元望着水面,心中多了一丝紧张,道:“是啊?”袁世宏心想自己背地里拿人东西,总是被人打骂唾弃,今日却可以帮他们做些事情,道:“多亏了邓大哥出手相助,才让我遇上了你们,就让兄弟中不能游水的骑在我的背上,驮他们过去吧!””
微启元道:“你在那里已扑扑腾腾了好一阵,要是生病感冒,就不好了!”
袁世宏道:“没关系啦!”说着就扯起蒋染,丢在了背上。李颖本就立在李晟功的旁边,就上了他的背。
浮浮沉沉,不一日就过了河的对岸。微启元松了口气,抬头见一片黑云夹杂着一阵凄厉的嘶鸣,自左往右,渐渐远去,道:“过了前面的山头,你们两个小家伙就不用缠着我。”转脸见袁世宏脸色乌青,腿脚发颤,道:“你病了么?”袁世宏道:“没—没什么!”这时,李颖脸上显现少有的不安,哆嗦道:“那是什么怪物?”微启元扫视了一圈,见其他的兄弟也是目瞪口呆,吼道:“嗨!门口就在眼前了,怎么又不想出去了?”蒋染冷不丁地受了一惊,“嗯”了一声。
袁世宏笑道:“好了,过了这个山头就都好了!”
潘又廷扭着腰肢,匆匆出列,攀上一处岩头,勾脑探头,左右张望了许久,道:“这里的空气反复搅动,气味也琢磨不定,真是个出口也说不定?”李颖气血上涌,径往前面走去。蒋染也跟了上去。
袁世宏慌了神,道:“刚才那些黑东西你们都见了?他们就是朝那边去。”潘又廷疑惑道:“你认识他们?”袁世宏道:“不—不认识!”潘又廷道:“那害怕什么?走啊!”袁世宏看了看邓窦典,见他瞪着自己,垂着头,转身就要离去,只听魏躬傅跑了上来,道:“怕什么,我陪你!”袁世宏一脸哭笑,点了点头。
邓窦典嘲弄道:“你瞧他们急若星火的猴样儿,似前些时日,撞上蚀骨销魂、吃人不吐骨头的腐骨子,就有得受了。”
微启元听他语言歹毒,不知是否出于好心,瞪了他一眼,转身对李晟功道:“邓兄弟说的也是在理,你去赶上去瞧瞧,我们随后就到!”邓窦典自知说话过了火,却也满不在乎,吞吐着舌头,把头转向一边。他想着当初善念一发,竟多了这许多兄弟相陪,竟也衣食无忧,自由自在,道:“走啦!他们也远了,别让他们等急了我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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